Sunday, February 19, 2023
如果人註定孤寂，快樂、憤怒、委屈、悲傷、空虛，說了又能如何？
你要學著表達自己的感受，畢竟，什麼都憋在心裡的話，你自己也不好受。那天長談之後，朋友這樣對我說。
我孩子氣的想哭，卻又倔強的想著，說出來有什麼用，對別人發脾氣有什麼用，表示委屈又有什麼用？與其坦白之後，帶給彼此無解的苦惱，或是更糟，如果我的感受在別人眼裡根本是無理取鬧呢？那還不如讓自己悶一會兒，等胸口的鬱結消散，等執著不放的手鬆開，我就可以彷彿什麼都沒發生似的，繼續生活，或是繼續自我折磨。
那些發生在我身體里的化學反應，像是一場遠在天邊的山崩地裂，不可見，不可及，卻痛得驚天動地。
不過，覺得委屈、想生氣，難道不是自己修養不夠的問題嗎？把這些情緒一股腦的像垃圾一樣，倒在別人身上，會讓自己比較好過嗎？會改變已經發生的事實嗎？
不會吧，那何必說呢。
何必說呢，反正事情已成定局，反正一切都會過去，到頭來，我所追求的，我所畏懼的，都只是一場縹緲的夢。
可是沉默的時候，卻又心塞得厲害，鬱悶積在胸口，就連呼吸吐氣，都滯礙得無法暢通。
我只是在為不善表達的自己找個高尚的借口嗎？
作家李維菁在《溝通》一文中寫道，
她討厭演講，「對於必須激起他人的認同，或去爭取別人對我的回饋感到根深蒂固的厭惡。我特別不喜歡聽眾從進場開始，就期待我給他們一點什麼，也討厭有人帶著評估的心情坐下，看看我有什麼本事。」
當李維菁和一位詩人說到這點，詩人笑著說不意外，因為她知道，李維菁打從心底就不相信溝通這件事啊。
《溝通》一文中，還有一段深得我心的獨白：
我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一個對溝通悲觀的人呢？在人生哪一段經歷，我終於認定對別人傾訴，想獲得別人的理解，是註定無望的呢？
是啊，我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一個對溝通悲觀的人呢？從什麼開始，在即將把話脫口而出之際，卻硬生生的將打了半天的腹稿，給吞了回去了呢？
該為自己辯護的時候，我選擇了沉默，因為仔細一想，自己似乎也沒多理直氣壯，於是那些還沒說出口的話，就全被自己一一駁回。
我不是聖人，我不是聖人，我太自私，而且不
懂節制，即使我是個聖人，我也不該為自己辯護，因為聖人該容忍謙讓。
到底是為了容忍謙讓，還是因為早已明白，他人的理解早已成為奢望？
朋友替我感到氣憤，而我只是一臉恍惚的傻笑。
人們說得對，所有情緒之中，只剩下瘋和傻，才是人性最萬無一失的保護色。
翻譯家朱生豪有這麼一段話：
人類本質上是孤獨的。沒有人能夠完全理解你的所思所想，哪怕你試圖用語言來將你的思想描述給他人，語言也無法表達你思想的全部。
如果人註定孤寂，那又有什麼話好說呢？快樂、憤怒、委屈、悲傷、空虛，說了能如何？不說又能如何？
又有什麼好說的呢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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